小雨连着下了好几日,今天也没有放晴的意思。
小姑有些兴奋的扒着门边:“嫂嫂,昨晚上二丫说山上已经冒了不少菌子出来,我们去采野吃咕咚锅吧!”
文挽一听立刻扔了手中的纸笔。
小团子一看,蹦跳起来:“采野去喽!采野去喽!”
三叔憨笑道:“正好,那只野兔子也可以杀来吃了。”
寂静的小院子热闹起来,陈爹望向陈顺:“咱俩兄弟还可以喝上一杯!”
两人一拍即合,三叔准备晚些就去村头打酒。
二丫背着她的小背篓跑来:“文姐姐,去山上采野味吗?”
“正说着要去呢。”文挽见她亮着眼睛,终于用了自己送她的发带,忍不住夸道:“真漂亮。”
二丫小脸一红,露出一个腼腆的笑。
今时不同往日,陈可伊如今是被文挽当作女儿养,糖果糕点自是不用说,随便吃。
给陈可伊买了各种好看的发带和头花,还有漂亮的耳坠,衣服也没有以前那般总是灰扑扑的,一转眼,就成了陈家村最漂亮的女娘,招人的很。
目睹一切的二丫满眼羡慕,自己家的嫂子是处处防着自己,生怕她多吃了一口好的,脏活累活却是少不了她的。
她指尖碰了碰陈可伊的新发带没忍住吐露了心声:“可伊,你嫂子对你可太好啦。”
陈可伊闻言,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,使劲点了点头:“我说过,嫂嫂就是很好的!”
文挽见她满心满眼羡慕的小模样,转头进屋子拿了两条新发带送给了她和方华,心里盘算下次去镇上再给两人买新头花。
二丫拿到了新发带却舍不得用,今天才终于肯用了,想必是上山说不一定会碰到哪个小郎君。
陈子书心里十分不赞同文挽上山,但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就没想劝,只皱眉叮嘱要上山的大大小小:“山上雨路湿滑,都要小心,安全回来。”
陈维铭很是高兴,牵着文挽的手一口应下:“我们知道啦,爹爹不要再念叨啦!”
文挽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,语气里难掩兴致:“你在家好生用功。”
陈子书面对这母子俩默默扶额。
一行人慢慢上山,在满目绿色中寻找野味,这对于文挽来说就像在寻宝一样,每找到一种就十分惊奇,认真听二丫和小姑给她讲解这些菜的吃法。
当然,找到胖嘟鲜美的菌子更让人惊喜,二丫在这方面简直就是高手,她不仅装满了自己背上的背篓,陈维铭的小背篓也快被她填满了。
而陈维铭一手捏着弹弓,一手抱着啵啵,看到落在枝头的鸟就会激动的把啵啵递给陈爹,用石子射鸟,不过,一只都没有射到。
陈爹对山上的地形更加熟悉,抱着陈维铭领着她们到他设计好的几个猎洞去看看,别说,收获还不小。
第一个洞里居然又有两只野兔,陈爹怀疑附近是不是有个大的兔子窝。
第二个洞里有只野鸡,雄赳赳气昂昂的,对着陈爹就想展开攻击,但还是被制伏了,和两只野兔的待遇一样,绑了扔进后背的大背篓。
万物不仅得了雨水的滋养,还被清洗的一尘不染。
一丛丛一簇簇的野花开的大朵,花香隔着一段距离就往人的跟前凑,惹的文挽频频回顾。
陈子书那张惯是面无表情的脸竟然在一刹那闪过,因此,她顺手打理出了一束漂亮的鲜花带回了家。
滴滴答答,雨点又在窗前落下,陈子书看书的眼睛一动,放下了手中的书,抬眼望去,任凭思绪翻飞。
忽然,寂静的世界开始有了声音:“这雨怎么又下起来了?”
接着,在热闹的声响里,一道脚步径直朝着他的屋子而来,带着雀跃。
芬芳的花香比她先一步闯进他的鼻子。
“当当当……”
他转过头,美艳的花束占据整个视野,花束缓缓向下,露出她明媚的笑容和一双漂亮的眼睛。
细小的水珠顺着她莹润的脸颊滑落,他抬起手,一时不知是想要擦去那水珠还是想接过花。
文挽见他有些呆滞,笑问:“你不喜欢花吗?”
都是她特意挑选的。
陈子书只是觉得有些眩晕,接过她手里的花垂眸:“很喜欢。”
修长的手指捧着花束,瓷白染上红,文挽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作“人比花娇花无色,花在人前亦黯然。”
“爷爷,小姑!我爹爹说他很喜欢!”
听墙角三人组暴露无遗。
陈子书找了个器具放花,妥帖的放在自己的屋里,片刻后才加入了院子里的热闹。
三叔处理兔子,准备扒皮切肉下锅,小姑和三叔母择菜洗菜,陈爹在准备锅底。
文挽此时只想喝一杯热茶,因此在煮茶,小秋抱着啵啵和陈维铭一起围在她身边,两个小孩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的。
在山上的时候,文挽随着原主的记忆认出了好多药材,于是还采了一路的草药,那一筐搁置在厨房,她还没有时间去理会,准备吃完饭再收拾。
说巧不巧,采草药的时候还碰上了张云安:“小张大夫,今日不出诊?”
张云安也背着个竹篓,很意外:“对,这几日水分足,草药长得好就来采药,陈嫂也来了啊?”
“我主要是来采野摘鲜的,今晚上准备吃咕咚锅,小张大夫若有空便也来凑凑热闹?”
文挽余光里的小姑动了动,她便继续道:“咱家两个病患一直麻烦你,合该吃顿饭谢谢你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张云安不多言,眼神扫过陈可伊,露了笑: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这会儿,他提着一壶自己酿的酒来了:“陈叔,这是往年我自己酿的桃花酿……”
正中下怀,陈爹乐呵的把人往里迎:“我和你陈三叔正说今晚不醉不休!”
张云安眉眼柔和,和大家一一招呼后坐在了文挽和陈子书这边。
“陈嫂好兴致。”
文挽闻言从小姑红了的耳朵尖上收回目光,笑答:“知道你来,煮了子书那罐子最好的茶叶。”
陈维铭则跑进厨房拿了许多零嘴出来塞进张云安手里道:“云安哥哥,这都是我最喜欢吃的。”
陈子书将手边的一盘瓜子递给了文挽,然后不动声色的接过她手里的茶具,让她歇着。
“子书哥的气色好多了。”张云安看在眼里,忍不住调侃了一句。
陈子书难得回应他:“你的气色也很不错。”
不一会儿,香气就在整个院子里飘起来了,勾的人嘴里泛酸,肚子里的馋虫骚动不已。
陈叔做了两个酸汤辣锅,一个不辣的骨汤锅。
小姑看着三口锅噗嗤一笑:“要不是三叔你们分得了两口锅,今天可能一人一筷子都捞不着。”
陈爹和陈三叔哈哈大笑,陈子书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,唇角弯弯。
文挽、陈子书、陈可伊和张云安一锅,陈爹和陈三叔一锅,三叔母和几个小孩子一锅。
一岁不到的小壮此时看着一锅鲜香肥美眼睛都直了,哈喇子直流,逗的一院子人嬉笑不止。
雾气氤氲,热乎乎的食物捂热了人心,使得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悄然变化。
张云安一开始的拘谨不复存在,被辣的直嘶气,用帕子擦汗的手不停筷子也不停。
陈可伊时不时给他倒点温茶,张云安便紧张的两手扶着茶杯。
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气氛让文挽内心啧啧个不停。
她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转眼望过去便看见陈子书垂眸认真吃饭。
他挺能吃辣的,吃着小米辣也面不改色,薄唇吃的通红,在瓷白的面上尤其显眼,眼眸里有辣味刺激出来的一层水光,为他增添了灵动感。
看上去更……俊美了。
因为文挽的视线在自己唇上停留过久,陈子书握着筷子的手一紧,抿了抿唇。
饭后,几人坐在一起喝酒,夜色渐浓,张云安这小子平时是儒雅斯文的少年,没想到很能喝,陈爹和三叔上脸了他还面不改色。
那坛子他带来的桃花酿深得文挽和陈可伊姑嫂俩的心,甜甜的不醉人。
三叔母也多喝了几杯。
月上树梢,陈爹开始大着舌头一把拉住陈子书的胳膊嘀咕:“狗笨……我是不是你老子?”
陈子书闻言,身体一僵,想要堵住他爹的嘴,但是没来得及,陈爹又喊了好几声狗笨。
当文挽反应过来狗笨是谁后,笑意在身体里翻江倒海,没有憋住,抖着肩膀笑出了声,眼角都笑出了泪,肚子泛出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意。
狗笨……一个和陈子书完全不搭边又没有违和感的土命。
陈子书斜眼瞧她,嘴唇噘出一个小弧度,和陈维铭假装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,却不自知。
文挽忍着笑道:“别生气嘛,嘬嘬嘬~”
某人脸上难得出现怒容:“幼稚……”
但见她笑得开怀,他转过脸决定不与她计较。
陈爹捋直了自己的舌头便开始继续唠叨:“狗笨,你若榜上有名爹会很高兴,但是你若不能咱们一家子也不会有人责怪与你,比起、比起名利,爹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和挽娘和和美美的,是咱们苦了挽娘……”
陈爹还想再说,却被小姑逮去睡觉了。
她安顿好自己亲爹,又马不停蹄送张云安回去。
陈子书自知酒量不好,便没有沾酒,才得以清醒的和文挽一起简单收拾东西。
这忙碌又充实的一天算是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