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摊牌时刻!爱与杀意的交锋(1 / 1)

天衍宗,药王峰深处。

废弃的丹房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。巨大的空间被厚重的尘埃覆盖,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药材腐朽后散发的、混合着铁锈与尘埃的怪异气味。高大的药柜如同沉默的巨人,沿着斑驳的墙壁排列,无数被遗忘名字的抽屉紧闭着,锁孔早已锈死。角落里,几尊巨大的青铜丹炉倾颓着,炉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铜锈,炉口黑洞洞地朝向屋顶的破洞,那里透下几缕惨淡的、被尘埃染成灰白的光柱。光柱中,无数尘埃如同微小的精灵,在死寂的空气里无声地狂舞。这里是宗门丢弃无用旧物、存放淘汰丹炉的所在,罕有人至,只有老鼠在角落的阴影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更添几分荒凉与死寂。

凌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逆着门外稍显明亮的光线,如同一个沉默的剪影。他没有回头,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,穿透丹房内厚重的寂静:

“丁卯三七。”

“进来。”

“关门。”

三个短促的命令,如同冰珠落地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说完,他不再停留,径直走入那片被尘埃和阴影统治的空间深处,脚步声在空旷的丹房里激起沉闷的回响,搅动着凝滞的空气。

花无影站在门外,阳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,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凌霄那三个冰冷的字眼,如同无形的锁链,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!废弃丹房…关门…这绝非善地!

他袖中的指尖瞬间绷紧!那块从黑陶罐上抠下的、带着微弱甜腥气的深灰色蜡封,如同烧红的烙铁,灼烫着他的皮肤,也灼烧着他的神经。袖袋深处,几枚淬着幽蓝光泽、细如牛毛的“无影针”悄然滑入指缝,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病态的镇定。掌心,一小包用特殊油纸包裹、混合了“蛇涎腐心兰”干粉和其他几味辅药的剧毒粉末,也被他无声地攥紧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尖锐的刺痛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寒意。

他缓缓抬起头,那双总是带着慵懒或戏谑的桃花眼深处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。玉面修罗的锋芒,在死亡的阴影下,终于彻底褪去了所有伪装!

他迈步,踏入废弃丹房的门槛。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,发出沉闷的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如同命运沉重的闸门轰然落下,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明与喧嚣。

门内,是另一个世界。光线骤然昏暗,腐朽与尘埃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。几缕惨淡的光柱从屋顶的破洞斜斜射入,如同舞台的聚光灯,照亮空气中狂舞的尘霾,却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更深的、充满压迫感的阴影之中。

凌霄背对着他,站在一尊倾倒的巨大青铜丹炉旁。炉壁上暗绿色的铜锈在微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。他高大的身影在尘埃光柱的映衬下,如同渊渟岳峙的黑色山峦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他没有转身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仿佛在欣赏丹炉上古老的饕餮纹路。

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。死寂中,只有尘埃在光柱里无声飘落,以及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交织、碰撞,如同两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相互对峙、试探。

花无影停在距离凌霄约三丈远的地方,没有再靠近。这个距离,是他精心计算的安全线——足够他做出反应,也足够他发动致命的袭击。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,死死锁定着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背影,身体微微弓起,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,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,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降临。袖中的无影针和掌心的毒粉,就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!

时间,在无声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,沉重地压在两人的神经上。废弃丹房内弥漫的腐朽气息,混合着两人身上尚未散尽的药味和血腥气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、象征着死亡与终结的氛围。

就在花无影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快要到达极限,袖中的无影针几乎要脱手而出的刹那——

“呼……”

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叹息般的吐气声,打破了死寂。

凌霄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。

动作沉稳,没有一丝多余。随着他的转身,一股无形的、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冰冷杀意,如同实质的寒潮,瞬间席卷了整个废弃丹房!那杀意是如此纯粹,如此凛冽,仿佛凝聚了万载玄冰的森寒,又如同出鞘神锋的锋芒,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,狠狠地、毫无保留地撞向花无影!

花无影的身体猛地一震!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!那股纯粹而恐怖的杀意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,直抵灵魂深处!他闷哼一声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半步,才勉强稳住!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,几乎停止了跳动!袖中的无影针险些脱手!这就是凌霄真正的实力?!即使重伤初愈,仅仅是无形的杀意,就足以让他如坠冰窟,难以呼吸!

尘埃在光柱中狂乱地飞舞,如同被这恐怖的杀意惊扰。

凌霄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,一半隐藏在阴影里,一半被惨淡的光柱照亮。古铜色的皮肤上,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如同暗红的蚯蚓,更添几分狰狞。他的嘴角,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,勾勒出一个冰冷到极致、也残酷到极致的弧度!

那不是笑!那是愤怒的岩浆喷发前,凝固在火山口的死亡冰霜!是猛兽锁定猎物时,獠牙毕露前的最后宣告!

深潭般的眼眸抬起,目光如同两道来自九幽地狱的寒冰射线,穿透狂舞的尘埃,精准无比地、死死地钉在花无影惊骇的脸上!

那眼神里,没有任何温度,没有任何波动!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、彻底碾碎虚妄的、纯粹的、冰冷的——毁灭意志!

空气,在这一刻彻底冻结!

“丁卯三七?”

凌霄的声音终于响起。不再是山道上的平淡询问,而是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挤压发出的、刺耳而冰冷的刮擦声!每一个字,都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和刺骨的寒意,狠狠砸在花无影的耳膜和心脏上!

“呵…”

一声短促的、充满无尽嘲讽与暴怒的冷笑,如同冰锥碎裂!

“演得…真像!”

话音未落!

“铮——!”

一声清越刺耳、仿佛能撕裂神魂的剑鸣,骤然炸响!

凌霄腰间那柄古朴长剑,如同沉睡的怒龙骤然惊醒!一道凝练到极致、几乎要刺瞎人眼的金色剑罡,毫无征兆地自剑鞘中咆哮而出!剑罡并非斩向花无影,而是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,如同金色的闪电,狠狠劈向花无影身侧不远处——那尊倾倒的巨大青铜丹炉!

“轰隆!!!!”

震耳欲聋的金属爆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!如同九天惊雷在耳边炸裂!

那尊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、厚重无比的青铜丹炉,在金色剑罡的恐怖斩击下,如同脆弱的泥塑!炉壁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、边缘闪烁着熔化红光的恐怖裂口!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!整个丹炉发出不堪重负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,轰然倒塌!沉重的炉体砸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,激起漫天烟尘!

烟尘弥漫,遮蔽了视线。

“咻!咻咻咻!”

就在丹炉倒塌、烟尘升腾的瞬间!三道比烟尘更快的幽蓝寒芒,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蛇之吻,撕裂混乱的空气,成品字形,带着刺耳的尖啸,精准无比地射向烟尘中凌霄站立的位置!

花无影出手了!在凌霄剑罡斩出、丹炉倒塌制造混乱的刹那!他蓄势待发的“无影针”如同三道索命的幽蓝闪电,瞬间爆发!目标直指凌霄的咽喉、心口、丹田三大要害!狠!准!毒!没有任何迟疑!

“叮!叮!叮!”

三声清脆得如同玉磬敲击的脆响,在弥漫的烟尘中骤然响起!

烟尘稍散。

凌霄的身影依旧矗立原地,如同亘古不移的礁石!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!一只手掌挡在身前,五指张开!掌心之中,三枚细如牛毛、通体幽蓝、兀自震颤不休的“无影针”,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附,稳稳地停留在距离他掌心皮肤不足一寸的空中!针尖上淬炼的剧毒幽光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!

徒手!接住了!

花无影瞳孔骤缩!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!怎么可能?!他的无影针速度之快,穿透力之强,江湖中能躲过已属不易,徒手接下…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反应速度和肉身强度?!

“无影针?”

凌霄冰冷的声音穿透烟尘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、如同神明俯视蝼蚁般的漠然。他缓缓抬起那只挡住毒针的手掌,目光如同审视垃圾般扫过掌心悬浮的三点幽蓝。

“玉面修罗花无影…”

他缓缓地、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,声音不高,却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花无影的心头!

“你的见面礼…”

话音未落!

“轰——!”

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、更加凝练的金色罡气,毫无保留地从凌霄体内轰然爆发!如同沉睡的火山彻底喷发!狂暴的气浪以他为中心,如同金色的怒潮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!

“呼啦——!”

周围堆积的废弃药柜、散落的残破丹炉碎片、如同小山般的药渣尘土…所有的一切!在这股恐怖的金色罡气冲击下,如同遭遇了十二级飓风!瞬间被掀飞、卷起、撕扯成碎片!如同遭遇了一场无形的爆炸!整个废弃丹房的核心区域,瞬间被清空!形成一个以凌霄为中心、半径数丈的、狼藉不堪的圆形空地!只有他脚下立足之地,如同风暴之眼,纹丝不动!

漫天烟尘、碎木、金属残片如同暴雨般落下!

在这毁灭性的气浪席卷中,花无影首当其冲!他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在胸口!如同被狂奔的洪荒巨兽正面撞中!护体的微弱真气瞬间溃散!喉头一甜!

“噗——!”

一大口温热的鲜血无法抑制地狂喷而出!在空中化作一片凄艳的血雾!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,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!

“砰!哗啦——!”

身体重重地撞在后方一排高大的废弃药柜上!腐朽的木柜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冲击,瞬间四分五裂!无数积满灰尘、早已失效的药材残渣如同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,瞬间将他半个身体都掩埋其中!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入他的后背和手臂,带来钻心的剧痛!

烟尘弥漫,木屑纷飞。

花无影艰难地从破碎的药柜和肮脏的药材残渣中挣扎着抬起头,嘴角挂着刺目的血迹。他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间翻江倒海的剧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凌霄仅仅是一记爆发的罡气冲击,就让他伤上加伤,几近崩溃!实力的差距,如同天堑鸿沟!

“咳咳…咳咳咳…”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呛咳起来,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,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身下肮脏的药渣。后背被木刺扎入的地方,火辣辣地疼。被药渣覆盖的身体,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腐朽霉味,这气味混合着血腥,如同无数只肮脏的手,疯狂地撕扯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!对“污秽”和“腐烂”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厌恶,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!

“呃…呕…”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剧痛汹涌袭来,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,又是一口鲜血混着胃液呕了出来。狼狈!屈辱!深入骨髓的肮脏感!这一切都如同火上浇油,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!

“凌霄——!!!”

一声凄厉到破音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狂怒的尖啸,如同濒死凶兽的哀嚎,猛地从花无影口中爆发出来!那声音尖锐刺耳,带着撕裂灵魂的疯狂,狠狠刺破了废弃丹房内弥漫的烟尘!

被药渣掩埋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最后的潜力!花无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,带着满身的血污、碎木和肮脏的药渣,从废墟中悍然暴起!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!

他的目标不再是凌霄本人!而是距离他不远处,那尊在之前罡气冲击中幸免于难、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热力的——废弃青铜丹炉!炉膛内,似乎还残留着不知何年何月燃烧后未曾完全熄灭的暗红色炉灰余烬!

“给我——开!!!”

花无影嘶吼着,沾满血污的双手快如闪电般结出一个极其复杂诡异的印诀!指尖瞬间萦绕上一层幽暗的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紫色气芒!他双掌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,狠狠拍向那尊巨大的青铜丹炉炉壁!

“嗡——!”

一声沉闷诡异的震鸣响起!那黑紫色的气芒如同活物般瞬间没入炉壁!下一刻!

“轰!!!”

丹炉内部残留的暗红色炉灰余烬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,瞬间被彻底引燃!爆发出刺目的赤红色光芒!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硫磺、硝石、以及无数种陈年药材燃烧后残留的、极其刺鼻辛辣的浓烟,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炉口和之前被凌霄劈开的裂口处,狂暴地喷涌而出!

这浓烟不仅刺鼻呛人,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毒性!瞬间弥漫开来,将花无影的身影和那尊丹炉一同吞没!赤红色的火光在浓烟中翻滚闪烁,如同地狱之门洞开!

“咳咳!!”浓烟扑面而来,凌霄眼神一凛,立刻屏住呼吸,护体罡气瞬间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,将大部分浓烟隔绝在外。但那股刺鼻辛辣的气味和蕴含的微弱毒性,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烦恶!

就在这浓烟弥漫、视线受阻的瞬间!

“嗖!”

一道快得几乎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、散发着甜腻腥气的灰影,如同潜伏在毒烟中的致命毒蛇,悄无声息地穿透浓烟,射向凌霄的面门!正是花无影之前在市集上偷取的“蛇涎腐心兰”干粉混合其他剧毒辅药制成的毒粉包!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!

凌霄冷哼一声!面对这阴毒的暗算,他并未闪避!那只之前接住无影针的手掌闪电般探出!五指如钩,指尖金色罡气缭绕,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,精准无比地抓向那团射来的灰影!

“噗!”

毒粉包在距离他面门不足三尺处被凌空抓爆!一团深灰色的、散发着浓郁甜腥恶臭的毒雾瞬间爆开!

然而,就在毒雾爆开的刹那!

“嗤嗤嗤——!”

三道比之前更加隐蔽、更加刁钻的幽蓝寒芒,如同附骨之疽,紧贴着爆散的毒雾边缘,呈一个极其诡异的弧线,分别射向凌霄的太阳穴、后心以及膝盖关节!角度之刁钻,时机之狠辣,完全封锁了凌霄可能的闪避路线!这才是花无影真正的杀招!毒雾只是佯攻掩护!

“雕虫小技!”

凌霄眼中寒芒爆射!在毒雾爆开、视线受阻的瞬间,他竟仿佛未卜先知!抓爆毒粉的手掌顺势向下一压!一股更加雄浑霸道的金色罡气如同无形的巨盾,瞬间在身前凝聚!

“叮叮叮!”

三声更加急促的脆响!三枚致命的“无影针”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,再次被那凝练的金色罡气硬生生挡在体外尺许之处,幽蓝的针尖兀自震颤不休,却再难寸进!

但就在凌霄挡下这三枚毒针的同时!

“呼——!”

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后方的浓烟中无声无息地扑出!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色残影!正是花无影!他竟借着毒雾和毒针的掩护,强行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和剧痛,发动了近乎贴身的绝杀突袭!

他手中没有武器!只有一只沾满血污和药渣、此刻却萦绕着浓郁黑紫色气芒的手掌!那手掌五指并拢如刀,指尖黑芒吞吐不定,带着一股阴寒蚀骨、仿佛能洞穿一切防御的恐怖气息!直插凌霄毫无防备的后腰命门!这一击,凝聚了他重伤之下最后的力量和所有的怨毒!是真正的搏命杀招!玉面修罗的獠牙,在绝境中彻底露出!

凌霄仿佛背后生眼!在花无影掌刀即将触及后腰衣衫的刹那,他猛地一个旋身!动作快如闪电!那只挡下毒针、还残留着金色罡气的手掌,如同神龙摆尾,带着雷霆万钧之势,后发先至,狠狠拍向花无影袭来的手腕!

“砰!!!”

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!

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狠狠碰撞在一起!

金色罡气至阳至刚,霸道无匹!黑紫色气芒阴寒蚀骨,歹毒刁钻!

气劲交击的中心,爆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无形涟漪!周围的烟尘瞬间被排空!

“呃啊——!”

花无影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痛呼!他感觉自己刺出的手掌仿佛撞上了一座高速移动的金刚巨山!一股无可抵御的、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沿着手臂瞬间涌入体内!黑紫色气芒如同冰雪遇阳般瞬间溃散!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脆响!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!

他整个人再次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震飞出去!

“轰隆!”

身体重重地撞在后方另一尊倾倒的、布满铜锈的巨大青铜丹炉上!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沉重的丹炉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向后挪移了半尺!花无影的身体顺着冰冷的、布满铜绿和污垢的炉壁滑落,瘫倒在冰冷的、积满灰尘的地面上!

“噗——!”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,染红了身下肮脏的地面和冰冷的炉壁。他蜷缩在那里,身体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地抽搐着。左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显然是断了。后背撞击炉壁的地方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,胸腹间更是如同被彻底搅烂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和浓重的血腥味。被药渣、血污和铜绿污垢覆盖的身体,狼狈到了极点,也肮脏到了极点!深入骨髓的污秽感和冰冷的绝望感,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灵魂。

他挣扎着抬起头,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,那双桃花眼死死地盯着烟尘中那个缓缓收回手掌、如同魔神般矗立的玄青色身影。眼神里充满了怨毒、不甘,还有一丝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被彻底碾压后的茫然。

凌霄缓缓收回手掌。掌心之上,残留着一缕极其细微、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不去的黑紫色气劲,正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罡气。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,掌心金色罡气猛地一吐!

“嗤!”

那缕阴寒歹毒的黑紫色气劲如同遇到克星,瞬间被灼热刚猛的金色罡气焚灭殆尽,化作一缕青烟消散。

他这才抬起眼,目光冰冷地投向蜷缩在丹炉下、如同濒死困兽的花无影。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一种洞悉猎物所有挣扎后的、冰冷的漠然。

烟尘缓缓沉降,废弃丹房内一片狼藉。断裂的木柜,倾覆的丹炉,散落的药材残渣,弥漫的刺鼻烟尘,还有斑斑点点的、刺目的血迹…构成了一幅残酷而绝望的画面。

“玉面修罗?”

凌霄的声音再次响起,冰冷而清晰,如同法官最后的宣判,穿透弥漫的尘埃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狠狠凿在花无影的心上。

“不过如此。”

花无影蜷缩在冰冷的丹炉阴影里,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,喉咙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。凌霄那句“不过如此”如同淬毒的鞭子,狠狠抽打在他仅存的尊严上。怨毒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,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!他猛地抬起头,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,那双桃花眼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,死死盯住那个如同魔神般矗立的身影!

“闭嘴!”他嘶声咆哮,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破音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刻,“凌霄!你这块又臭又硬、冥顽不灵的石头!你以为你是谁?!高高在上的天衍宗大师兄?!呵!不过是个被宗门规矩焊死了脑子的蠢货!一个连自己心意都看不透的瞎子!”

他用那只没断的右手,艰难地撑起身体,靠在冰冷的、布满污垢的炉壁上,喘息着,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嘲讽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快意:

“杀我?来啊!动手啊!”他猛地指向自己沾满血污的脖颈,动作牵动伤势,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,血沫从嘴角溢出。“现在就杀了我!用你那引以为傲的九转玄罡!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我!完成你的除魔卫道!维护你天衍宗的清规戒律!”

他喘息着,嘴角咧开一个充满血腥味的、近乎癫狂的笑容:

“然后呢?然后抱着你那堆冰冷的规矩过一辈子?!等你七老八十躺在棺材里的时候,除了‘磐石大师兄’这块又冷又硬的牌位,你还有什么?!你懂什么是活着的滋味吗?!你尝过心跳失控的感觉吗?!你知道…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修炼、比杀人、比那些狗屁规矩…更让人…让人…”他剧烈地喘息着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后面的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卡在了喉咙里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翻涌的、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
凌霄静静地听着,面色沉静如水,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,没有丝毫波澜。那双深潭般的眼眸,冰冷地倒映着花无影濒死挣扎的癫狂姿态,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。

直到花无影的咆哮因气力不继而戛然而止,只剩下痛苦的喘息。

凌霄才缓缓开口。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虚妄、直指核心的冰冷力量:

“说完了?”

他向前迈出一步。

玄青色的靴子踏过散落着碎木和药材残渣的地面,发出轻微的“咔嚓”声。这一步,如同踏在花无影紧绷的神经上。

“那么,”

凌霄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,牢牢锁住花无影布满血丝的双眼。

“告诉我,”

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尘埃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如同审判般的威严。

“是谁,”

“派你来的?”

“目标,”

“是我?”

“还是天衍宗?”

四个问题,如同四把冰冷的剔骨刀,精准地剥开所有愤怒的伪装,直刺事件最核心的真相!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能穿透花无影的灵魂,逼问出深埋的答案。

花无影靠在冰冷的炉壁上,身体因剧痛和凌霄那冰冷目光的压迫而微微颤抖。面对这直指核心的逼问,他眼中的疯狂和怨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…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他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沾满血污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。沾满血污的右手手指,无意识地抠弄着炉壁上冰冷的铜锈和污垢。

沉默。只有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的丹房里回荡。

几息之后,他缓缓抬起头。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癫狂,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和疲惫的坦诚。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极其难看、充满自嘲意味的笑容。

“谁派我来?”花无影的声音嘶哑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,“‘幽冥阁’的规矩,买命钱,不问来路,不问缘由。我只知道…目标是你,凌霄。天衍宗大师兄的项上人头…值五万块上品灵石。”他报出一个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恐怖数字,语气却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。

他顿了顿,目光有些飘忽,仿佛穿透了眼前弥漫的尘埃,回到了某个充满血腥和交易的场景。

“至于为什么是你…”他再次扯了扯嘴角,笑容里的自嘲更深了,“大概…是因为你这块‘磐石’太碍某些人的眼了?挡了某些人的路?或者…纯粹只是有人钱多得没处花,就想看看天下第一直男的头颅被割下来是什么样子?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恶意,眼神却空洞得可怕。

“呵…”他发出一声短促的、毫无温度的笑声,目光重新聚焦在凌霄脸上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,“现在…你满意了?凌霄大师兄?知道自己的脑袋值多少了吗?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你死吗?”

花无影喘息着,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。凌霄那冰冷的、如同审判般的目光,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。他报出了那个令人咋舌的数字,也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却充满恶意的动机。然而,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,目光重新聚焦在凌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委屈,却如同失控的野火,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了上来!

凭什么?!凭什么他像条狗一样狼狈地躺在这里,忍受着剧痛和肮脏,被这个该死的石头像审犯人一样逼问?!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?!

“你!”花无影猛地抬起头,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而再次拔高、扭曲,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尖锐,“你除了会问这些!还会问什么?!啊?!除了你的任务!你的规矩!你的宗门!你的狗屁道理!你脑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吗?!”

他剧烈地喘息着,胸口剧烈起伏,牵动伤势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,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。他毫不在意地用沾满血污的袖子狠狠擦了一下,眼神死死盯着凌霄,那里面燃烧着愤怒、委屈、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:

“你知不知道在黑风涧那鬼地方!在那堆烂肉旁边!我为什么没一刀捅死你?!啊?!为什么要把那比金子还贵的‘九花玉露辟毒散’浪费在你身上?!为什么?!你告诉我为什么?!”

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控诉:

“是因为你那该死的任务吗?!是因为我怕死吗?!是!我是怕死!我怕死在那又脏又臭的烂泥坑里!但我更怕…更怕…”他的声音陡然哽住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。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桃花眼中,瞬间涌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破碎的光芒。愤怒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,冲垮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防线,只剩下最原始的、被误解和辜负的痛楚。

他猛地别过头,不再看凌霄,沾满血污的右手狠狠砸了一下身下冰冷的、肮脏的地面!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!肩膀因为强忍着某种汹涌的情绪而剧烈地颤抖着。

“为什么…为什么是你这块…又臭又硬…不解风情的…石头…”他声音嘶哑低沉,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,断断续续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说的委屈与迷茫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。“为什么…偏偏是你…”

最后几个字,轻得如同梦呓,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他蜷缩在那里,身体因剧痛和情绪的巨大波动而微微颤抖,像一只被暴雨淋透、伤痕累累又无处可去的猫。只有压抑不住的、带着泣音的粗重喘息,在死寂的丹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凌霄站在原地,如同亘古矗立的礁石。花无影那夹杂着愤怒、委屈、泣音的嘶吼,如同汹涌的海浪,狠狠拍打在他那如同磐石般冷硬的心防之上。

“为什么没一刀捅死你?”

“为什么浪费九花玉露辟毒散?”

“为什么偏偏是你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?”

这一声声泣血的质问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并非刺向他的身体,而是狠狠凿向那层他从未质疑过的、由责任、规则和绝对理性构筑的冰冷外壳!

黑风涧深处,毒烟弥漫,死亡触手可及。那个在泥污与血污中,依旧固执地拿出鲛绡丝帕,用沾满泥污却异常稳定的手指,小心翼翼为他洒上那散发着浓烈异香的淡金色药粉的身影…温泉边,乳白色水雾中,那个死死抱着胸前、因“脏”和“被看光”而惊惶羞愤的身影…疗伤守夜时,那滴带着寒潭凝露清冽气息的水珠…市集上,对月光鲛绡香囊痴迷惊艳的眼神…以及…方才那如同濒死野兽般、混杂着愤怒与无尽委屈的嘶吼控诉…

无数被刻意忽略、强行压下的画面和细节,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,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凌霄的脑海!那些被他视为“麻烦”、“怪异”、“不可理喻”的行为,此刻却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、截然不同的意义!一种陌生的、滚烫的、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情绪,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,在他冰冷的心湖深处,轰然爆发!

不是愤怒!不是杀意!那是一种更加混乱、更加灼热、更加难以掌控的东西!一种被欺骗、被利用的暴怒!一种被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委屈和控诉所点燃的烦躁!还有一种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深埋在冰冷外壳之下的、被那破碎眼神和泣音所狠狠触动的…悸动?!

这陌生的、汹涌的、几乎要将他理智彻底焚毁的情绪洪流,让凌霄那如同磐石般稳固的心境,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和裂痕!

“闭嘴!”

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、压抑到极致的低沉咆哮,猛地从凌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!那声音不再平稳,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、近乎失控的嘶哑和狂暴!

他动了!

不再是之前那沉稳如山的步伐!而是一步踏出,脚下坚硬的、积满灰尘的地面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“咔嚓”碎裂声!玄青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,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数丈的距离!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势,悍然出现在蜷缩在地的花无影面前!

阴影如同山岳般压下,彻底笼罩了花无影!

花无影只觉得眼前一花!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降临!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!一只冰冷如同玄铁、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,如同捕食的鹰爪,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,狠狠扼住了他的脖颈!

“呃!”

花无影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!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扼断了他的呼吸!冰冷的触感紧贴着颈动脉,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!他那只没断的右手下意识地抬起,试图去掰开那如同铁箍般的手指!指尖甚至本能地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黑紫色气芒!

然而,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凌霄手腕的刹那——

凌霄的另一只手,如同闪电般探出!精准无比地、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花无影那只凝聚着毒芒的手腕!

“咔嚓!”

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!

花无影的手腕被硬生生扭脱了臼!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!凝聚的黑紫色气芒瞬间溃散!他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,只剩下钻心的疼痛和彻底的绝望!

凌霄单手扼着花无影的脖颈,将他整个人如同拎小鸡般,狠狠地从地上提了起来!动作粗暴,毫不留情!

“唔…呃呃…”花无影双脚离地,身体被悬空提起!脖颈被死死扼住,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!他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骇人的酱紫!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,布满血丝!那只脱臼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,左手腕骨折断,更是动弹不得!他只能徒劳地蹬动着双腿,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,在窒息的痛苦中绝望地挣扎!死亡的冰冷触感,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委屈!

凌霄的脸庞近在咫尺!那张古铜色、棱角分明的脸上,此刻不再是磐石般的冰冷!而是布满了骇人的风暴!深潭般的眼眸深处,如同有熔岩在翻滚、在咆哮!愤怒!被欺骗的暴怒!被质问点燃的烦躁!还有一种深沉的、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痛苦和…挣扎!所有的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,在他眼中疯狂地交织、碰撞、沸腾!

他死死盯着花无影因窒息而扭曲、酱紫的脸,盯着那双因缺氧而翻白、布满血丝的眼球,那里面倒映着自己此刻狰狞如魔的面容!

“为什么?!”凌霄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,嘶哑、狂暴、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戾气!扼住花无影脖颈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指节泛白!仿佛要将那纤细的颈骨彻底捏碎!“告诉我为什么?!花无影!!”

他吼着那个名字!那个属于刺客的名字!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冰渣!

“你处心积虑!伪装潜入!百般试探!不就是为了这颗人头吗?!五万上品灵石?!嗯?!”凌霄猛地将花无影的身体又提高了几分,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!滚烫的、带着暴怒气息的呼吸狠狠喷在花无影酱紫的脸上!

“在黑风涧!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!为什么不动手?!为什么?!说啊!!”凌霄疯狂地咆哮着,眼中熔岩翻滚,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带来无尽混乱和痛苦的人彻底吞噬!“看着我!回答我!!”

花无影被扼住脖颈,悬在半空,窒息的痛苦如同地狱的业火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。酱紫的脸色,暴突的眼球,徒劳蹬动的双腿…死亡的冰冷触感从未如此清晰!凌霄那如同魔神般的狂暴怒吼,带着滚烫的、充满暴戾气息的呼吸,狠狠砸在他的脸上!

为什么不动手?

为什么?!

这个问题,如同最后的审判,狠狠砸进他因窒息而混沌一片的脑海!在黑风涧那绝望的泥沼里,在死亡触手可及的边缘…为什么在凌霄重伤昏迷时,他没有将淬毒的匕首刺入对方的心口?为什么在温泉边,他没有将剧毒的粉末撒入水中?为什么…要把那救命的、价值连城的药粉用在这个该死的目标身上?!

无数的画面在缺氧的脑海中疯狂闪回:毒龙蚣垂死的嘶吼,弥漫的恶臭毒烟,凌霄背靠巨树、濒临昏迷却依旧紧握长剑的冷硬侧脸…滚烫药浴中,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却始终咬牙隐忍的坚毅脸庞…山道上,那精准点破他隐秘心思的、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目光…还有此刻,眼前这张因暴怒而扭曲、眼中却翻滚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苦挣扎的…脸!

一种比窒息更强烈的、混乱到极致的情绪,如同决堤的狂潮,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!委屈?愤怒?不甘?还是…别的什么?!

“呃…嗬…嗬…”花无影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。酱紫的脸上,那双因缺氧而翻白的眼球,死死地、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凌霄!那眼神里充满了濒死的绝望,被扼杀的不甘,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、歇斯底里的疯狂!

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坠入黑暗深渊的刹那!

一股源自灵魂深处、超越死亡恐惧的、混杂着无尽委屈、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冲动的力量,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来!

“为…为什么?!”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从被扼紧的喉咙里,挤出一声如同泣血般凄厉、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笑意的嘶吼:

“因…因为…”

“杀…杀你?!”

“我…我现在…”

“更…更想…”

“掐…掐死…”

“你…你这块…”

“又…又臭…又硬…”

“不…不解风情的…”

“臭…石…头…啊——!!!”

最后一个“啊”字,带着无尽的怨毒、委屈和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,化作凄厉的尖啸,狠狠刺破了废弃丹房死寂的空气!

就在这声泣血嘶吼爆发的瞬间!

花无影那只被凌霄扭脱臼、无力垂落的右手,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丝诡异的力量!手腕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猛地一翻!指尖,赫然夹着一枚细如牛毛、通体漆黑、毫无光泽、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——毒针!正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,“幽冥无光”!

针尖之上,一点幽邃到极致的黑芒,如同死神的瞳孔!

快!狠!毒!直刺凌霄扼住他脖颈的那只手臂的肘部麻筋!角度刁钻至极!这是绝境中最后的、同归于尽的反扑!

针尖带着死亡的幽光,如同毒蛇的獠牙,刺破空气,直逼凌霄手臂的麻穴!

这一下若是刺实,纵然以凌霄的体魄不至于毙命,但手臂瞬间麻痹,力道失控之下,花无影被扼住的脖颈极有可能被当场捏碎!这是真正的玉石俱焚!

然而!

凌霄的反应,超出了人类极限的范畴!

在花无影手腕翻转、黑针乍现的刹那!他那双翻滚着熔岩风暴的眼眸深处,骤然掠过一丝冰冷的、近乎本能的厉芒!扼住花无影脖颈的左手非但没有因惊骇而松开,反而如同捕猎的巨蟒般猛地一收!五根铁指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力量!将花无影的身体狠狠拉向自己!

同时!

他那扣着花无影脱臼右腕的右手,如同拥有独立的意志!在花无影手腕翻转发力的瞬间,五指如同精钢打造的液压钳,骤然爆发出摧枯拉朽的握力!

“咔嚓!!”

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、更加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,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丹房里炸响!

花无影那只手腕的腕骨,被凌霄硬生生地、彻底地捏碎了!

“呃啊——!!!”

一声不似人声的、凄厉到极致的惨嚎,猛地从花无影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压出来!那声音破碎、扭曲,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剧痛!他夹着“幽冥无光”的手指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!那枚致命的黑针无力地脱手而出,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掉落在两人脚下布满灰尘的地面上。

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花无影所有的意识!腕骨彻底碎裂的痛楚,比之前脱臼强烈十倍、百倍!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扎入骨髓,并在里面疯狂搅动!他眼前彻底一黑,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蛇,瞬间瘫软下去!若非凌霄还死死扼着他的脖颈,他早已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!

但凌霄没有松手!

他扼着花无影脖颈的左手,如同最坚固的刑具,依旧死死地钳制着对方!将花无影瘫软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般,死死地按在身后那尊冰冷、布满铜锈和污垢的巨大青铜丹炉炉壁上!

“砰!”

花无影的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,发出一声闷响!剧烈的撞击让他从濒临昏厥的剧痛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!冰冷的触感透过破烂的衣衫刺入皮肤,死亡的窒息感依旧如影随形!他被迫仰着头,脖颈被死死扼住,酱紫的脸色因剧痛和窒息而扭曲变形,布满血丝的眼球暴突,里面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、破碎的痛苦和彻底的绝望!那只被捏碎腕骨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,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左手腕骨折断,更是动弹不得。此刻的他,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,只剩下任人宰割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剧痛!

凌霄的脸庞近在咫尺!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!滚烫的、带着狂暴怒意的呼吸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喷在花无影酱紫、扭曲、布满泪痕和冷汗的脸上!那双深潭般的眼眸,此刻再无任何冰冷的伪装!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风暴!暴怒!被欺骗的暴怒!被质问点燃的烦躁!被那声“臭石头”彻底引爆的屈辱!还有一种深沉的、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痛苦和挣扎!所有的情绪如同失控的野兽,在他眼中疯狂地咆哮、撕扯!

他死死地盯着花无影那双充满了痛苦、绝望、泪水、却又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睛!那眼神,像是最恶毒的诅咒,又像是…最无助的控诉?

“想掐死我?”凌霄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,嘶哑、低沉、狂暴,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戾气!扼住花无影脖颈的手指再次收紧!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!花无影的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酱紫的脸色开始泛黑,眼球更加暴突,意识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会熄灭!

“就凭你?!”凌霄猛地将脸又逼近一分,滚烫的额头几乎要撞上花无影的额头!眼中熔岩沸腾,如同要将眼前这张扭曲痛苦的脸彻底焚烧殆尽!“花无影!回答我!在黑风涧!为什么不杀我?!为什么?!说!!!”

狂暴的怒吼声如同惊雷,在空旷的丹房里炸响!震得屋顶簌簌落下灰尘!也震得花无影残存的意识嗡嗡作响!

为什么不杀他?

为什么?!

为什么偏偏是这块该死的石头?!

濒死的窒息,碎裂的腕骨,冰冷的炉壁,近在咫尺的、如同魔神般狂暴的面容,还有那一声声如同重锤砸在灵魂上的逼问…所有的痛苦、绝望、委屈、愤怒、不甘…在这一刻,被压缩到了极致!又被那濒死的疯狂点燃,化作一股毁灭性的、不顾一切的力量!

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!

花无影那双暴突的、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中,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、不顾一切的光芒!被死死扼住、只能发出“嗬嗬”声的喉咙里,挤出了最后一丝如同泣血般、却又带着诡异笑意的气音:

“因…因为…”

“我…眼…瞎…了…啊——!!!”

最后一个“啊”字,化作无声的嘶吼,在他破碎的胸腔里回荡!

与此同时!

他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力量!不是攻击!不是挣扎!

而是猛地仰起头!

沾满血污、泪水和冷汗的脸,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惨烈与疯狂,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凌霄!

目标——

是凌霄那因暴怒而紧抿的、冰冷的唇!

这不是攻击!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、疯狂的、带着无尽怨毒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——亵渎!是玉石俱焚前最后的、扭曲的报复!

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!

凌霄眼中翻滚的熔岩风暴骤然凝固!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花无影会做出如此…匪夷所思、如此疯狂的举动!扼住对方脖颈的手指下意识地因惊愕而松动了极其细微的一丝!

就是这瞬间的松动!

“砰!”

一声沉闷的撞击声!

花无影沾满血污、泪水和冷汗的额头,狠狠撞在了凌霄的鼻梁上!力道不重,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!

而他那因窒息和剧痛而微微张开的、毫无血色的唇,也带着冰冷的、血腥的触感,狠狠印上了凌霄那因惊愕而微微开启的、冰冷的唇!

冰冷!血腥!带着泪水的咸涩和绝望的气息!

两种截然不同的、却都充满了痛苦与混乱的温度,在这一刻,以一种最荒诞、最惨烈、也最不容抗拒的方式,狠狠碰撞在了一起!
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!

废弃丹房内,尘埃在惨淡的光柱中无声飘落。

巨大的青铜丹炉冰冷矗立,布满铜锈的炉壁上,沾染着新鲜的、刺目的血迹。

炉壁前。

凌霄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彻底僵立!他深潭般的眼眸中,那翻腾的熔岩风暴瞬间凝固,随即被一种极致的惊愕、难以置信和…某种更加混乱的东西所取代!仿佛被一道来自九霄的劫雷狠狠劈中!他扼住花无影脖颈的手,依旧保持着那个力道,但指节却僵硬得如同化石!

花无影的身体被死死按在冰冷的炉壁上,脖颈被扼,腕骨碎裂,浑身浴血。他仰着头,沾满血污泪水的唇紧紧贴着凌霄冰冷的唇。在双唇触碰的刹那,他暴突的眼中,那疯狂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,瞬间熄灭,只剩下无尽的空洞、茫然和…一丝死寂般的解脱。仿佛所有的力气、所有的愤怒、所有的委屈,都在这一撞、一贴之中,彻底耗尽。他不再挣扎,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,软软地挂在凌霄扼住他脖颈的手臂上,只剩下微弱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喘息,证明他还活着。

冰冷与血腥。绝望与暴怒。

两个在血与火、欺骗与对抗中纠缠的灵魂,在这一刻,以一种最惨烈、最荒诞的方式,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。

废弃丹房内,死寂无声。只有尘埃缓缓飘落,见证着这凝固的、充满毁灭气息的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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